潮新闻客户端 孙苗
站在小镇老街的尽头,望向河对岸那熟悉的位置,那陌生的房子那繁华的喧嚣,那是我记忆中外婆的家吗?
外婆家门前有条河,那是我儿时的嬉戏之河。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我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每天清晨,外婆总会帮我梳辫子,我睡相不好,经常头发乱翘,记忆中外婆都会倒一碗水,把手蘸湿捋我的头发,等头发服帖了再扎成辫子。
然后外婆开始了一天的生活,端起衣物去门前的河里洗涤。鹅卵石河滩,河水那个清啊。当外婆在那里淘米洗菜时,跟在边上的我能清晰地看到淘米水往下游晕开时小鱼在那里探头探脑。
夏天的傍晚,外婆家门前的河里就无比热闹了。因为附近的邻居都要从外婆家门前的石阶下河,下了河之后都不会走远,因此各家各户的小孩都集中在这里洗澡玩水。胆大的男孩们在中间水域稍深的地方扎猛子,胆小的女孩子们(包括我在内)就在大人们洗衣的附近坐在水里玩。天色稍黑时,就从岸上传来吆喝各家孩子的声音。于是大家陆续上岸,湿淋淋地跑回家换衣服。
渐渐地,外婆家屋后的田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繁华的新街。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大家都把屋后的小门以及墙壁拆了,换成了大门,这就都变成了店面房。而原先门前的河倒好像变成了屋后的河一样。为了让店面屋发挥作用,也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大家都把原先屋里的灶台拆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地在门前的河岸边搭起了小房子,做起了简易厨房,这样,原先的后屋就都变成了店面屋出租或者自家开店。
舅舅们越来越大,外婆的厨房越来越小,在我对外婆的最后记忆中,她已经把楼下的房子给了舅舅们,自己住到了低矮的楼上(楼板隔层),楼梯是架空后来搭建的。每次上下楼梯其实就是走在河的上空。
河还是那条河,但大家的厨房油污水随手倾倒,河水里已漂起了五颜六色的油光。再后来,外婆所在的镇被封上了“亿元镇”的称号,而收入最多立了大功的村在河流的上游,家家户户在河滩上搭简易炉小冶炼,收入可观,被称为了“小康村”。
自那以后,河水就不再清澈了,已经慢慢地变黑。鹅卵石也被厚厚的淤泥覆盖。外婆家门前的河已不再是我记忆中那条河了。有好几次, 我站在河对岸看外婆家的房子,房子也已不再是原先的房子,自从外婆离去后,舅舅就对其进行了翻新,分间租给了外人开各种各样的店。那小厨房那楼梯都不见了,不见了的还有外婆看护了多年的门前的那张台球桌。甚至连下河的石阶也不见了。是的,看那河水,墨绿混浊看不到底,各种垃圾藻类漂浮,谁还需要下河去?石阶是已经不需要了。
曾几何时,上游的“小康村”已经整改,河滩已经整治,“亿元镇”的称号也已过时成为了历史。几次路过时,看到河道里挖掘机在繁忙奔波。那条几乎成为历史污点的河告别了肮脏晦涩。
当然物是人非,现时的河道整治只是符合当下的审美,河流已经恢复不到儿时淳朴的模样。闭上眼睛,努力地去回想,只有这样,我才能依稀记起外婆和这条河流昔日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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